原标题:从纯文学到大众文化,中国梦薪火相传
近年来,面对大众文化的日益兴盛,人们对文学的焦虑愈来愈深。甚至有人悲观地认为“文学已死”、“阅读时代消亡”。然而,莫言获得诺贝尔奖、中国作家作品抢滩海外市场、一年4000部甚至更多的长篇小说出版量、多名作家跻身富豪榜……文学界并不乏好消息,在火焰与海水交织之下,文学的出路何在?责任何在?谁在写?谁在看?……
著名文化学者、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张颐武认为:新世纪以来,当代文学的发展趋向和运作机制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下神坛的中国当代文学,亦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与广度发展壮大。纯文学编织与表述“中国梦”的责任已被大众文化接棒。
文学总量在扩大
纯文学、类型文学、网络文学三分天下
“这些年来,中国社会的转型是全方位的,中产阶层的出现是很重大的事件,文学功能有很大改变。”在张颐武看来,随着中产阶层的不断壮大,文学阅读的人群有增无减,只是因为个体的偏好与需求的不同会去选择不同类型的作品,而当下的文学创作也提供了读者选择的空间与权利。
张颐武认为,纯文学、类型文学、网络文学是当今以及很长时间里会并存的文学三个阵营,它们都有各自大小不同但十分稳定的读者群。“追求复杂技巧、人性探索的纯文学这一块虽然小众,但够运作。在中国这样一个市场环境,市场规模很大,小众也够了,它的总量并未减少。而且,这些年来政府支持的力度也不断加强。与此同时,类型文学和网络文学是新增出来的两个板块,并且还在不断壮大。也就是说,纯文学并没有缩小,只是没有增量。换言之,并不是文学总量缩小,文学总量是在扩大的,增加的是过去没有的,所以看起来纯文学就变小了。其实这个状况难分优劣,只能说是各有特色。”
说到类型文学,张颐武指出,许多新的类型,都是原来没有的,比如说盗墓、穿越、玄幻、青春……“现在市场细分了,每个领域的市场都足够大。”
张颐武告诉记者,在很多方面中国文学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比如国际声望、翻译出版等等。当年,鲁迅的作品并未进入国际市场,中国过去的纯文学在世界市场中所占比重还是很小的。而莫言作品中文出版一两年后,西方国家也都出版,刘震云、余华等作家还是享有全球声望的,这一点可以从亚马逊上的销售量中看出来。“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关系比过去好很多。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来往多了,关注度自然也提高了。”
此外,出版业运作的成熟与规范也成为了强大的助推力。比如莫言的作品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就有很多出版商买作品的版权。有这样的眼光,这说明我们国内的出版市场还是很正常的。现在和过去相比,只是格局不同,已没有可比性。
从物质到精神
中国梦内涵在不断发展升华
张颐武最近推出了新作《中国梦的世纪》,从纯文学到大众文化,从消费文化到中产阶层,从“全球化”到“中国梦”……书中他密切地关注着令人期待的“中国梦”议题。
张颐武是较早提出“中国梦”概念的学者之一。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时甚或更早,他就在不同场合反复阐释着这一概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发现这一概念的内涵在不断地发展升华。
“奥运、世博以后,中国社会越来越注重个体感受体验。我们的经济水平发展到一定水平后,民族焦虑相对减轻;独生子女人群的增大也促使国民个体性感受越来越强;同时,关注人类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比如环境问题、动物权利等等。而原来这些都是‘奢侈品’。”
张颐武为记者梳理了从物质到精神——中国梦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一个脉络。中国经历了100多年物质生活的匮乏,给国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感受。物质的繁荣给社会发展提供前提条件,30年改革开放的核心还是发展生产力发展经济,使人民的生活免于匮乏。上世纪80年代以来,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之所以含辛茹苦地努力奋斗,目的还是摆脱贫困,这是一个很单纯很合理的愿望。2004年电影《天下无贼》中的傻根,就体现了这样一个很朴素的梦想,辛苦打工好几年攒下几万元钱回家娶媳妇盖房,物质生活太匮乏,讲更高的精神境界就很困难。物质是中国人梦想中很现实的一部分。物质的梦想是社会精神追求的一个基础。所以应该高度重视近年来中国人通过不断奋斗满足物质渴望,摆脱贫困,使生活得到发展的愿望和努力。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增强,这个梦想升华了。
张颐武表示这些年,中等收入群体不断壮大。过去中产几乎没有,大家生活水准都相差不多。上世纪80年代后,几亿中国人变成中产阶层。十六大至十八大报告都提到了中产收入群体,基本就是指中产阶级。这个概念的放大意味着一般公众的温饱问题得到解决,这奠定了一个更好的基础,可以在这上面追求精神的进一步深化,当然物质要求同时也深化了。但总的来说,还是体现在精神上要求更多。开始追求一些精神的发展,更微妙的精神感受。张颐武说,以去年热播的电影《泰囧》为例,王宝只是个做葱油饼的,但月入两万,有经济基础到泰国去旅游还愿。从傻根到王宝,你会发现中国人的普通梦想已经从物质层面逐渐向精神层面,向更高社会的期许升华。
文学曾是精神生活核心
大众文化分担了文学的社会功能
记者与很多读者都有一种忧虑,就是纯文学的社会功能在不断下降。张颐武却对这一问题很是释然。在他看来,大众文化日益分担了文学的社会功能。
“鲁迅说,文学是引导民众精神领域的灯火。那个时候没有深度报道杂志,没有励志书,这块文化没有相应服务。那怎么办?就得看文学作品,精神生活的核心就是文学。现在精神生活的来源变得非常多样。比如当年《平凡的世界》,就是发挥励志书的功能。路遥写的就是在计划经济年代里,出身低微的人该怎么办,市场经济年代人性状况还是一样,但当时只有文学可以解决。所以路遥的书现在还是销量很大,大家还都在看。现在这些问题的解决是非常多元的,不光是读物,还有诸如影视剧、电视节目等花样,公众的社会公共空间扩大了。同时,纯文学虽然社会功能有所减低,但探索了更复杂的人性,这与西方文学的情况是相似的。”
张颐武表示,大众文化越来越重要。国家领导人也同样意识到这一点,并在出访中提到了电影《泰囧》,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大众文化是一种社会稳定剂。电视剧、娱乐节目分担了文学的社会作用。传统文化如何在现代社会继续运作,这些电影电视作品给了很多想象性的解决。文学的社会功能被分担了。大众文化更多地承载着“中国梦”。
(本文录音整理王励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