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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寻找有创意的生活?

张颐武

    今天许多白领都厌倦了办公室生涯的单调和紧张,希望过和大家不大一样的生活。我们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是被模板刻出来的一样,当年我们讨厌计划经济下的模式化的生活,现在我们发现自己的新的生活好像无限多样,其实也难免陷在模式化的样板里没有办法摆脱。究竟什么是自己的生活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天的所谓消费主义并不是当年人们以为的大吃大喝、挥霍无度,反而是讲求品味和生活风格,反而是别有追求和日渐优雅。我们的样板其实不是,反而是;不是媚俗,反而是媚雅。当代消费主义的多元选择和分众的服务给各种小众的品味和追求一个完备的选择的机会。于是,我们可以发现,拒绝样板不可思议地往往变成了另类的样板。无论是前卫的艺术还是激进的思想都有自己好的样板,只是这些样板让你觉得在反样板。现代主义的艺术当年曾经是了不起的反样板的典范。冲破样板的英雄象毕加索当年何等不同凡响,冲破流俗的趣味,如今也是一种生活风格,受到了新的中产阶级的追捧。整个现代主义如今都成了中产阶级的时髦文化,被到处接受。而象格瓦拉这样的反抗英雄也变成了BOBO族的最爱,他的头像成了T恤上最好的图案,有关他的充满豪言壮语的话剧成了真正的酷和爽的象征。其实,新的中产阶级的妙处就在大家并不是早年老老实实赚钱的守财奴,而是前卫又飘逸的时尚人士。他为慷慨的激情喝采,为前卫和另类欢呼。他并不从众,而是时刻显示自己未必和别人相同的一面。如今前卫和反叛不但不会如凡高那样潦倒,也不会和格瓦拉那样悲壮,反而变成了一种反样板的样板,变成了我们争相追捧的生活。消费主义时代的日常生活的脱节之处就在于我们将生活割裂成不同的片断,这些片断各不相同,彼此分裂。我们在工作时间是努力发现一切机会的敏感的白领,而下班后我们却体验一种超越庸俗的高雅。契柯夫的话剧有一个永恒的主题是反庸俗,如今好像我们人人都是契柯夫,只是我们是八小时以外的契柯夫。

   于是,消费主义反而容得下各种变化。一个样板当然不够,那也是工业时代的想法,是老福特的T型车。如今是信息时代,是所谓的后福特主义的时代,到处说的是灵活积累,于是好多样板让我们眼花缭乱。总有一款适合你,你是跑不出去的。模式化当年只给你一个模式,今天给了你无限多样的模式。现代生活巴不得让你活得和别人一样以便管理,降低生产的成本;后现代就提供好多好多可能性让你方便地进入,把你的想法变成了新的增长点。你前卫”“另类”“潇洒都有已经无限发展的第三产业帮你办好。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这句话今天好像真是实现了。你要浪迹天涯,有驴行客的方式,要做愤青,有激愤的网站在等你发表;什么新鲜的事物都变成了新的服务业的增长。你会发现你找到了有个性的生活,其实都是早就有的东西。最后还是感到疲乏。人生没有了过去的宏大的想象,没有了宏大的历史场景,没有了大事件产生的兴奋感,只是在日常生活里变化花样其实还是有其单调和刻板的方面。人们就发现日常生活既没有办法缩减,也没有办法消除的困乏感的存在。我们追求的幸福似乎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因为日常生活没有提供生活的意义,而我们的不断的努力工作寻找成功的过程并没有提供充沛的意义。于是,我们发现我们在不断寻找之后还是觉得空洞和焦虑。

  这就只有在日常生活中寻找一些独特的、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可能是让完美的生活不完美的企图。过去有人曾经说过,生活需要一点毛病和瑕疵,有一点不完美的东西,才会有模式之外的趣味和可能。一个美女常常由于有一颗美人痣才显得有灵气和迷人。我们 也得寻找生活的美人痣。那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很难,但还可以开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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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颐武

张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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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评论家,文化学者。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领域包括大众文化与传媒、文化理论、8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和电影。近年来,张颐武一直专注于对全球化和市场化激变中的中国大众文化和文学的研究,并对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当代文化作出了丰富而重要的阐述。主要理论专著有《在边缘处追索》、《从现代性到后现代性》、《新新中国的形象》、《全球化与中国电影的转型》等;大众阅读出版物有《思想的踪迹》、《一个人的阅读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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