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明星”的终结
张颐武
伴随着网络和手机等新兴的媒体的进一步的发展和相互融合,文化创意及娱乐业的风尚和盈利模式都在发生深刻的转变。这会对于未来的整个文化的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我们可以发现传统的娱乐业都是大投入、大产出,非常依赖大明星的影响和轰动效应。大明星的光环可以无远弗届地投射到整个社会。尤其是歌星的魅力更是无人能敌,像香港当年的“四大天王”或者王菲虽然都有不同领域的跨界,但其实都是有其歌唱的底子,才可能成为跨界的明星。而唱片业当年在娱乐业中也是举足轻重的,无论过去的媒介是录音带还是CD,都是一卖就能上百万,无数的粉丝“迷”在其中,于是乎这些歌星的魅力无人能敌,盈利能力也是不得了的。以买唱片为中心,现场演唱扩大影响,更促进了唱片的大卖。然后影视歌三栖。也有演而优则歌的,也是希望在传统的唱片业有所发展,都希望在这个实打实的领域有所作为。在中国这种创造超级明星的模式其实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逐步成型的,到了2005年的超女选出了李宇春等,他们真正可以称得上是通过电视选秀在一个瞬间成为娱乐业的“超级明星”。其粉丝的忠诚度,其巨大的辐射效应都堪称电视媒体的影响力之最。那时的网络还缺少独立性,还只是为传统的电视的影响力的扩散添砖加瓦,无论网络投票还是手机投票都为扩散电视的“超级明星”的魅力添加了新的重大作用。
但随着网络和手机彩铃下载等业务的快速的发展,唱片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扰,网络的“免费”的下载的文化严重冲击了唱片的销路,过去需要买碟的,现在通过网络下载易如反掌地可以得到了。网络的“免费”的文化形成不是一朝一夕,想要改变更非一朝一夕。网络里的下载就是免费的,这个概念根本难以改变,就是付费也只能相当低廉。这当然严重冲击力了传统的唱片业。当年卖碟的大投入就可能是颗粒无收。大明星的歌能够随便在网络上下载或听到,而且效果也完全一样,何必再去买碟。于是传统唱片业就快速衰微了。直接销售唱片的模式再也无力重现了。现在流行音乐所需要的仅仅是大规模的、难得看到的演出。“超级明星”现在也只能越来越依赖现场的演出,尤其是大规模的个人演唱会或者难得一见的大规模的合作演出。
而从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开始,到龚琳娜的《忐忑》,这些年来你可以发现网络文化现在开始有了自己的传播路径和选择,现在通过网络红起来的往往不再是“超级明星”,也不太依赖唱片业的追捧,而是通过网络上传,触动了网民的某种偏好和情绪,就能够立即被追捧。而手机下载音乐和彩铃的流行也使得手机网络的运营商对于流行音乐的渠道有着关键的支配权,他们也宁愿和一些不知名的歌手合作,以降低成本,以在博弈中占据更多份额而获得更大利润。于是像“凤凰传奇”这样的歌手就有了新的用武之地。今天“草根”很容易通过网络的各种所谓“神曲”突然成为某种“明星”,但他们显然不是王菲或四大天王,而是以他们的草根身份红极一时之后也就渐渐黯淡。像“旭日阳刚”靠着一段视频翻唱《春天里》就成了在春晚上演出的明星,到处演出,一时间风光无限。弄得原唱者也需要通过版权的约束希望他们不再唱这首歌。但这首歌之后他们也还是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了。如果说当年安迪·沃霍尔说得“每个人有十五分钟出名的机会”的说法,过去还不是现实,今天可就是现实了。
最有趣的就是选秀还是电视文化的重要部分,但从2005年的超女之后的诸多选秀都没有再选出当年李宇春式的超级明星。而到了诸如《中国达人秀》这样的新形态的选秀,就几乎都是各种五花八门的绝招或感人故事的展示,而《我爱记歌词》等就是K歌文化的展现。过去的选秀要选出新人,创造娱乐奇迹,可谓是“武无第二”,可今天的选秀就是靠观众的眼缘,靠自己的特别的故事就能站住脚,可谓是“文无第一”。而其实现在的《非诚勿扰》之类的节目,也和选秀很类似,不少未出名的艺人等都希望到此一显身手,但要选的是和出场的异性看对了眼的,更没有标准。这其实说明了娱乐业的风气已经转变了。现在伴随着网络的免费文化的持续和文化的民主化通过微博或各种社交网络的风行而普及,大众不再追捧超级明星,而是要让自己或周围的人当几分钟的明星。让会在KTV唱歌唱的不太走调的都有机会登台。现在似乎没有原来的标准就是新的标准。只有影视剧还创造明星,但也没有了过去那么大的光环,因为歌星的“迷”其实是最为神秘和深刻的。影视明星扮演别人,歌星只扮演自己。没有了“超级歌星”,其他的明星也不再那么耀眼了。而现在免费视频的浪潮已经在网络上出现,电视剧或电影的网络观看也成为的潮流。电视剧的好处是本来在电视里就免费,但渠道变化的冲击还是会对于整个电视业产生深远的影响。中国电影业刚迎来了自己的大好时光,电影院的体验还是和网络观看不能比的。这些产业现在还看不出衰败,但网络文化的影响力会对这些产业的结构性转型有深远的影响,其未来其实从唱片业的变化就能看得出端倪,这就需要未雨绸缪,早做思考和探究。“超级明星”的终结,其实不是个体的事情,而是一个社会的文化深刻转变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