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5年12月到2016年的2月,在大家通常所说的“贺岁档”,中国电影市场又经历了一次爆发性的增长。“贺岁档”自从1998年冯小刚的《甲方乙方》将这个概念成功地引入了中国大陆市场之后,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中国电影在全年中最重要的一个时期,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整个电影走向的重要的风向标。这是一个持续两个多月的“长档期”,也是具有指标意义的档期。它所呈现的电影市场和电影形态的变化,正是理解中国电影的发展趋势的重要的参照。而我们需要关注的核心是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营造,以这个贺岁档为标志,中国的“电影生活”正在成熟,正在高速地扩展之中。我们可以透过今年的贺岁档来关切这种“电影生活”的展现。
2011年之后,随着中国经济发展的趋势性的变化,三四线城市的普通人的收入增速加快,消费能力迅速增强,他们成为新的中等收入者,对电影的需求就开始放大。以此同时,年轻群体在这些年间也以80后和90后的独生子女为主力,他们的趣味和要求开始主导电影的票房走向。年轻人历来是电影消费的主力,但今天的年轻人不再是大都会的青年,而是原来被戏谑地称为“杀马特”的三四线城市的青年,他们的趣味也对电影市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今天的电影市场的放大,正是三四线城市和青年这两个重叠的增量产生的集聚的效应。中国电影市场的格局经过了这些年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这个贺岁档所显示的电影景观正是这样的发展的结果。而今天中国电影已经达到3.2万块的银幕数,无疑是中国城市化高速进展的结果,为三四线城市的电影票房提供了支撑。而中国年轻一代文化消费习惯的转换则为电影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巨大增量。
这种“全国化”其实是一种新的“电影生活”的建构和扩展。所谓“电影生活”,指的是以到影院观看电影为中心形成的一套完整的生活休闲和消费的模式。它是以在电影院看电影为核心,但其“周边”有聚会社交、餐饮、购物、其他娱乐等多种形态构成的一种休闲和消费形态。这种以电影为中心,“周边”消费相当丰富多样的生活休闲模式,是以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为中心,同时有将近半天的时间在影院“周边”活动。这种以电影为中心的“电影生活”其实现在已经成为了中国当下生活的常态。这种“电影生活”的扩展其实正是中国当代社会“中产化”进程的一个重要的方面。中国的数量庞大,随着收入增长所快速扩大的的“中等收入群体”除了扩大了像旅游这样的消费之外,在其本地的生活中,在外的休闲形成了巨大的规模,这种休闲的生活“看电影”就是中心。对电影的选择往往是在决定出外“看电影”之后,有些是为了看某部特定的电影,更多的是决定全家或朋友去看电影之后,才选择某部正好在档期的电影去看。而在看电影之前和之后的诸多活动也具有着重要的意义。这是家庭出游、情侣幽会、朋友同学聚会的重要的方式,这几乎成为了中国的休闲生活的重要模式。“电影生活”已经普泛化了。“电影生活”的扩展的过程其实正好和中国电影近年来的发展相契合,正是这种电影生活决定了中国电影的高速增长。
而以万达为代表的商业地产向三四线城市的扩张,将城市综合体和高档次的电影院作为组合在三四线城市的快速建设,为电影的“全国化”提供了必要的条件。而中国的中等收入者的扩大,三四线城市的收入的增长也为之提供了关键的消费人群。2010年以来的中国电影票房的高速增长,正是“电影生活”扩展和普及的结果。这造成了当下电影的新形态。而“贺岁档”正是“电影生活”最好的表征。从元旦到春节,人们回家过年,工作的压力缓解,成为一年中休闲最重要的时期,这正是“电影生活”最活跃的时期。今年贺岁档的爆发性增长正是“电影生活”所展现的力量所在。
“电影生活”的扩展其实是由大都市的中产观众主导的电影市场向一个更广阔的、以“全国化”状态存在的以三四线城市观众和青年主导的电影市场的转变已经完成的标志。今天的电影观众的要求已经和几年前有了不同,因为这些观众的主体已经有了扩大,决定电影票房的主要力量已经变化了。这种电影趋势会在最近一段时间主导中国电影。这种主导如何评价当然复杂,但这个大趋势不可改变则是现实的状况。这显然带来了全球和中国电影格局的最深刻的历史转变。
这当然首先是带来了蛋糕做大,中国电影已经能够在本土和好莱坞电影竞争,基本上打成平手,这其实是除了印度之外很少有国家的电影工业能够做到的。其次也带了了中国电影市场对好莱坞的巨大的吸引力和在全球华语电影中的核心的位置。全球华语现在已经完全是以中国大陆为中心发展的了。这其中当然也有很多挑战和问题,如艺术电影的小众市场尚未得到充分发育,当下电影中的很多片子还存在格调不高,趣味不足以表达社会向上提升的正能量,电影产业的上下游还有待打通等等。但当下的电影所提供的新平台为中国电影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和无限的可能性。中国的“电影生活”的扩展还会有五到十年的延续,这会为中国电影的未来提供新的契机。如何利用本土“电影生活”扩展的契机为华语电影的发展注入更多的动力,为中国电影的全球发展提供更好的条件是我们当下需要关注和探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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