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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近接受北京晨报的采访,题目是记者拟的,很有趣,内容其实是讲通俗文学和网络文学缺少评价机制的问题,可以供各位参考,请各位指教。

 

郭敬明们怎么办

http://beijingww.qianlong.com/  时间:2015-08-20 07:44:28  来源:北京晨报  
  第九届茅奖落幕,几位国内扛鼎的主力作家获奖,随着社会和媒体的关注,严肃文学在越来越式微的时代,随着这一国内最高奖项的揭晓而被人瞩目。

  不过在另外一边,通俗文学却依旧没有与自身相应的评价标准,尽管在市场上可能声誉斐然,但没有自身评价体系的通俗文学,依旧还在市场的大潮中野蛮生长。相对于各种通俗文学奖繁多的国外,国内的创作者们,依旧在独自摸索,没有文学奖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文学奖背后的评价体系和标准的缺失,却让通俗文学的发展处于蛮荒状态。

  当传统的纯文学作家们获得文学奖的肯定和评价时,那些面向大众从事通俗文学创作的作家们,又有谁去肯定他们?

  被忽视的通俗写作

  和过去严肃创作一统天下不同的是,多元时代,文学也在不断地分化。著名学者、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说,“今天的中国文学创作,大概可以分为三个不同的方向和领域,第一就是传统的纯文学创作,第二部分是大众文学,比如网络文学,第三部分是类型文学,比如侦探、悬疑、科幻等”。

  茅盾文学奖无疑是颁给纯文学创作的奖项,实际上,国内影响力较大的文学奖,基本上全都是面向纯文学创作的,张颐武说,“就茅盾文学奖来说,几乎就是终身成就奖,获奖的作家年纪都比较大。比如王蒙,王蒙这一次获奖的作品,就是一部旧作,王蒙一生写作,他的成就足以担当得起这个奖项,也就是说,大奖不仅仅是颁给作品的,也是颁给作者的。再如苏童、格非,也都过了五十岁,有多年的写作经历。所以,总体上来说,茅盾文学奖它所反映的是当今纯文学创作的水准,但一般而言,获奖作家则多是年纪比较大的”。

  相对于纯文学来说,大众文学和类型文学,诞生的时间较短,从事创作的作者也相对年轻,张颐武说,“比如说网络文学,在国内依旧算是草创,没有什么成熟的体系和评价系统,既无组织,也无标准,大家都是单打独斗,独自摸索,没有什么成熟的标准可以借鉴。类型文学也是如此,侦探、悬疑、科幻、青春等,这些新兴的文学领域,创作者们都是一边摸索一边创作”。

  和以前不被传统文学界承认不同,近年来,传统的作家群体、作家组织也是不断地吸收新的作者,也不断地接纳新的文学形式,但还远远不够,张颐武说,“尽管作协也会招收一些年轻的、从事大众文学、类型文学创作的作者,但文学奖,离他们还很远。更重要的是,我们至今也没有专门面向通俗写作的奖项,以前可能有一些文学杂志有这样的奖,但现在也没有了。”

  仅有市场是不够的

  “纯文学以文学标准去评价,通俗文学以市场去评价”,在很长时间里,这种观念都被人们所认同,在许多人看来,衡量通俗文学的标准,就是市场,甚至从事通俗文学创作的作家们也持有同样的观点,只要市场认可,就不需要文学的标准。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市场认可就够了吗?显然不是,张颐武说,“市场当然是评价通俗文学的一个标准,也不是全部标准,事实上,因为创作的良莠不齐,以及市场本身的特点所限,许多东西是市场分不出来的。比如说金庸,从通俗文学的作者到大师,是经过一系列的评价、研究才得以完成的。再如当前的网络文学,网络文学方兴未艾,但到今天也只是草创时期,除了市场以外,缺乏其他的评价体系,还处在野蛮生长的状态。整个文学生态中,良莠之间的差距就非常大”。

  可以明确的是,即便是通俗文学,即便是有市场的选择,但它依旧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评价体系和标准,而且这标准和纯文学的标准并不一样,也就是说,通俗文学需要有自己的奖,也不仅仅是被纯文学的奖收编。张颐武说,“通俗文学和纯文学都是文学,它们之间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比如都需要对人性有一定的表现,需要挖掘到一定的深度。不同在于,通俗文学可能不太讲究那些复杂的文学技巧,反而在情节的引人入胜上要求更高。”

  正如没有办法把金庸和莫言放在一个标准下衡量一样,通俗文学应该有自己的标准,张颐武说,“比如写历史小说的,就要求知识丰富、准确,写推理小说的,要求逻辑严密,入丝入扣等。通俗文学要吸引大众,往往需要在情节上多下工夫,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才能吸引人一直读下去,比如金庸,他的作品中,对于人性的表现也很深刻,但同时又非常吸引人,让人感到单纯直观”。

  国外通俗文学奖

  和国内文学奖大多集中在纯文学领域不同,在国外,有非常多专门面向通俗文学的文学奖,比如日本的直木奖,只颁给通俗文学作品。

  比直木奖这样面对所有通俗文学的奖项更加具体的,还有更多更加细致的文学奖,甚至直接面对某一类作品,张颐武说,“比如日本,有许多类型文学奖项,有侦探小说的奖,有悬疑小说的奖,比如推理小说江户川乱步奖、推理作家协会奖。西方国家同样有很多这样的奖项,比如英国犯罪作家协会办的金匕首奖,美国费城科幻协会赞助的菲利普·K·迪克奖,再如最佳瑞典犯罪小说奖,颁给推理小说的美国安东尼奖等”。

  在国内,和通俗文学奖项稀缺相对的,是日渐庞大的通俗文学创作,张颐武说,“就以网络文学而言,中国的网络文学,是世界上发展最快,也是发展最好的,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这种发展依旧没有带动相关的评价体系诞生,我想,随着受众的越来越多,创作者越来越多,终究会吸引研究者的关注,慢慢形成自己的评价体系”。

  对于文学奖,这些年来负面的新闻和评价越来越多,而通俗文学这样一个直面市场的写作,所牵涉到的利益更加庞大,因此,有评论者担心,一旦有相关的奖项出现,更多的利益交换也将随之而来。对此,张颐武说,“公信力的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问题,要慢慢来,事实上,也并非不能做好,比如茅盾文学奖,他的公信力一直都是比较稳定的,当然,也有个别文学奖,存在一些腐败现象,但我想,不好的现象总有办法得到纠正,更重要的问题是,先把机制建立起来”。

  建立机制,不仅仅是设立通俗文学的文学奖,也应该是一开始就设立更合理的评奖机制,张颐武说,“其实机制建立起来,慢慢总会变好,何况市场也好,公众也好,媒体也好,都有监督的能力,公众对于作品也有自己的要求,人人心中有杆秤,不好的作品,终究不会得到承认。事实上,虽然通俗文学面向市场可能涉及更多的利益问题,但世界上好的通俗文学奖项,公信力其实都是比较高的,这和文学奖本身的评奖机制有关。”

  有了文学奖之后

  当纯文学的创作难以为继之时,文学奖至少可以给创作者一定的认可、评定和激励。那么对于已经获得足够的经济回报的通俗文学来说,文学奖的意义又在哪里?

  张颐武说,“一方面如前所说,评价通俗文学,仅有市场不够,另一方面,一个好的评价和肯定,一个成熟的评价标准,本身对于推动文学创作有着重要的作用”。

  成熟的标准,第一个意义,在于避免人们重复地尝试和犯错,张颐武说,“一个文学奖,背后意味着一整套成熟而完善的评价体系,怎么写才能更好,有很多东西其实是前人已经尝试过,探索过的,有了这个东西,以后的人就可以吸取经验教训,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不必重复前人的探索,再犯前人的错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可以促进文学创作的发展,使得更多人能够进入到这个领域中来,而更大的基数,也就意味着好作品出现的可能性更大”。

  通俗文学的文学奖同时也具备纯文学文学奖的功能,即推广、认证、筛选,张颐武说,“对于创作者来说,获奖是一种认定,一种文学标准下的认定,和市场的认定并不一样。而对于整个文学创作来说,一个有影响力的大奖,可以扩大文学本身的影响力,让更多的人关注文学创作,比如推理小说,如果有一个非常好的奖,颁奖以后,肯定有许多原来不看这类小说的人去看这些获奖的作品,也肯定有人进一步去看其他的作品。此外,文学奖本身评选出来的作品,也都是同类型中出色的那一部分,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创作量非常大的时代,一般人要在书海中找到好书,要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即便如此也未必如愿,但文学奖可以帮助阅读者完成这个筛选的过程。”

  相对于市场,文学奖更重要的一个作用,即让作品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印记。张颐武说,“只靠市场,可能畅销过这一阵子就没了,很快就被人们所遗忘了。但是如果有很好的文学奖,那么就会为历史留下一些资料,也让作品在历史中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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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颐武

张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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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评论家,文化学者。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领域包括大众文化与传媒、文化理论、8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和电影。近年来,张颐武一直专注于对全球化和市场化激变中的中国大众文化和文学的研究,并对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当代文化作出了丰富而重要的阐述。主要理论专著有《在边缘处追索》、《从现代性到后现代性》、《新新中国的形象》、《全球化与中国电影的转型》等;大众阅读出版物有《思想的踪迹》、《一个人的阅读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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