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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历的十二月,入冬渐深,寒冷笼罩了整个北方,长江以南的多数地方也会有瑟缩的感觉。这就到了冬至,冬至按新历是一年最后的一个节气。冬至之后就一天天更冷了。这就进入了数九的过程,冬天最冷的时候就来了。入九之后,就有种种关于冷的说法,大家都熟悉,所谓“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插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就描述了整个由寒冷的冬天到初春的整个过程。三九四九就是最冷的时候。冬至就是真正的深冬的来临。
 
传统认为冬至是节气之起始。所谓“气始于冬至,周而复始”。这对古人是大日子,而这一天也是一年里夜晚最长的一天了。这一天就有了所谓“一阳生”,阳气初动,白天渐长,从此日开始,阳气上升。这个标志性的日子是很有意义的。而冬至在传统上也是个节,祭天的大日子,很多地方也在此时回乡祭祖,拜尊长如同春节,所以有节期三天,“百官朝贺,君不听政”。也就是要放假三天。有谚语说“冬至大如年”“冬至大似节”就是说的是冬至的意义。有说是当年周朝时候,这个冬至日就是年节,从这天开始新年,由此这个节气就保留了自己的重要性。到了现代,这个节和新历的新年很近,又很容易觉得是元旦的就由于这个日子而临近了。冬至传统有向君王或公婆奉上鞋袜的习俗,似有保暖养生的意思。让自己尊敬的人穿得暖和,也是很好的习俗。
 
冬至日许多地方风俗要吃馄饨,也有吃冬至肉,吃豆腐等。北京人有“冬至馄饨夏至面”一说。《帝京岁时记胜》说:“馄饨之形有如鸡卵,颇似天地混沌之象,故于冬至日食之。”原来这个习俗还有天地混沌的隐喻在里面。馄饨居然是由于形象浑如鸡蛋,被赋予了深意。其深意。这也是有意思的解释。当然其实也是用这样的习俗让人们得到一些快乐的。在泉州等地,冬至是要祭祖的,也要奉上“尾丸”其实就是汤圆,合家也就用甜汤圆作为早餐。有所谓的元宵吃的是“头丸”,是开年的吉祥之物,冬至吃的是“尾丸”,也就是年尾的吉祥之物。这样的年头年尾都吉祥,都寄托了人们的向往。
 
关于冬至的诗词很多,董其昌有《长安冬至》:“子月风光雪后看,新阳一缕动长安。禁钟乍应云门曲,宝树先驱黍谷寒。”写景很有妙处,但冬至的诗词,往往还是冬天在外的旅人的感慨很多。如杜甫的《至后》:“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感慨很深。白居易这一首《邯郸冬至日思家》也是如此:“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白居易另外一首《冬至宿杨梅馆》也有很深的感慨:“十一月中长至夜,”宋人范成大诗也是这样的感慨:“舟中万里行,灯下一阳生。不减在家好,都忘为旅情。霜干风愈劲,云淡月微明。况有诗兼酒,樽前莫问更。”都是旅人在这个节日有自己的精神感受。冬天寒冷,在外出行,往往就想到家中的温暖。
 
上面的诗是感慨空间之远。而下面的这些则是对于时间的独特的发现。苏东坡写冬至的诗不少,最有名的是这首《冬至日独游吉祥寺》很有意趣:“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这一首里有寂寞之感,但也有独自发现独特的景致和人生意趣的境界。能够在不是花时,对独到的美有感悟发现,确实是东坡不同凡俗之处。梅尧臣有一首《冬至感怀》则把感慨放在了时间的流逝上:“衔泣想慈颜,感物哀不平。自古九泉死,靡随新阳生。禀命异草木,彼将羡勾萌。人实嗣其世,一衰复一荣。”生命生生不息地代谢,时间一往无前地流逝。草木衰荣之间,人也度过自己的生活。这种时间的感慨,就是让人难忘。冬至这个象征开始的日子,让人也感受不可挽回的过往和面对的未来。这也是很有意趣的。
 
冬至是个独特的让人感受季节的变化的中国的日子。点点滴滴,都有着中国式的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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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颐武

张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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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评论家,文化学者。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领域包括大众文化与传媒、文化理论、8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和电影。近年来,张颐武一直专注于对全球化和市场化激变中的中国大众文化和文学的研究,并对处于转型时期的中国当代文化作出了丰富而重要的阐述。主要理论专著有《在边缘处追索》、《从现代性到后现代性》、《新新中国的形象》、《全球化与中国电影的转型》等;大众阅读出版物有《思想的踪迹》、《一个人的阅读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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